(愉美文)複行  紹鈞

話說起來,大部分人提到《楚辭》必想起屈原,或者只知道有屈原。屈原質性浪漫,浪漫在於他擁有無限的想像力,想像力凝聚了他的神思,神思讓四海瞬間在他的腦海風起雲湧。於是,詩人即使「長太息以掩涕兮」也要「伏清白以死直兮」。〈離騷〉之美,不少人認為是屈原對於自我意志的堅持。可對我來說,是作者的心靈沒有邊界的遨遊,將自己所遇見的化作自己的模樣,然後成為後人的精神寄託,特別是文人模仿境界的典範。

不過,四時之景也是令人難以忘記的經過。在季節的轉換之際,秋天的過度想必是我們最深刻的溫度。溫度不會過於高昂,也不會過於低沉。假如你問我,這種氣候本是理想的愉悅氛圍,只是人事的悲哀也像我一樣喜歡葉子金黃的時刻。所以,我模仿宋玉,宋玉也是我翻閱《楚辭》的主要動機。你我應該都知道,宋玉之所以聞名於後人,是因為透過秋天訴說自己的故事,他的身世成為後人的肺腑之言。篇幅之宏大,與〈離騷〉無異,他經歷的一切與我的生活有着重疊。自此之後,秋天除了風清氣爽,還有一份獨有的悲涼。

他給予我的大海中,我尋覓到一盞永不熄滅的燈。燈火照映出一些文字,文字中「獨申旦而不寐兮,哀蟋蟀之宵征」則駐留在我的心底。不寐不寐,即輾轉反側,夜不能眠,坐不能安,這些起伏從情緒影響了行為,行為再反映了當時的情緒。況且,那段經過未成歷史,它依然成為我生活如常的事情。可不是嗎?詩人從黑夜到天亮都無法走進夢鄉,在漆黑的天幕中仍然聽見蟋蟀的哀鳴,因而觸動壓抑許久的感傷。現在,閱讀他故事的人也是在秋天裏必須承受悲歡離合,陰晴圓缺。

悲涼的是,豁達的境界我未能抵達。也許,我可以被流放到其他國度,荒涼也好,繁華也罷。可最不希望親近的人與我逐漸疏離,無論他們有無奈的原因,或者他們是有意識的決定。其實,葉子的變易也是一種重新的開端,周遭的肅殺也將會為你我打開另一道有光芒的門。但我也知道,擦身而過就是那麼一回事,不管對象是一個人,抑或是一件事。縱使有煙火在天花板浮現,環境還是使我感覺有人像沒有人,有燈火像沒有燈火。如今。我仍要相信,有燈火就有人的夢境嗎?雷聲突然吶喊,雲霧必須接納,在日子不斷複製的時候,王家衛的森林也算是我為自己創造出來的夢境。假如有燈火真的就有人,那麼我是否能在悲歡離合的秋風中成為另一種習武之人,只是我的階段是不同的順序,見眾生是先,見自己是後,畢竟草木的盛衰唯有自己才能感受,文學的愴然也是作者給予我們故事的延續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