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意外摔傷了手腕,便去醫院進行處理。在家調養一月後,複查報告顯示骨折部位已經癒合。本來以為拆除石膏後,醫生會開一些藥物,配合進行康復治療。沒想到醫生卻說,吃藥是次要的,康復訓練才是主要的。他介紹了一些訓練方法後,就告知我們可以回家了。
聽了醫生的話,我還是有些擔心的。人們常說,「傷筋動骨一百天」,可見這筋骨上的傷病好起來並不容易。果然,雖然拆除了石膏,解除了繃帶,手臂卻一直有些腫痛。儘管服了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藥,可效果不佳,我們都有些急了。
某日,路遇一民間老中醫,因與他是老相識,便說起此事,順便請教他有甚麼好的方子沒有。他說,去鄉下採一些新鮮的透骨消,用白酒作引子,外敷、塗抹、泡藥酒,效果都不錯。
聽了老中醫的話後,我立即行動起來,一有時間,就到郊外去尋找這不起眼的草藥。不知你有沒有這樣的體會,某些東西,你不用時,會經常遇到,而你真的想要找它時,一時半會卻又找不到。幾次無功而返,讓我犯了難,如果再找不到,就只得到藥店去買乾貨了。可乾貨沒有野生鮮草療效好,又找不到新鮮的,能有甚麼辦法呢?
一邊想着,一邊騎行到了離城十幾公里外的鄉村。這裏風景優美,寧靜祥和,可我有任務在身,哪有心思欣賞。憑我的經驗,田埂、溪頭、溝畔、河邊這些地方都適合野生透骨消生長。可我找來找去,它像躲迷藏一樣,就是不肯見我。
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正好路過,見我在來回尋找甚麼,便主動跟我搭訕,問我在找甚麼?雖然是陌生人,但見他慈眉善目,態度親和,我還是對他說了實話,家人手腕骨折了,久治不癒,想找一些透骨消來緩解一下,可就是找不到。
他微微一笑說,透骨消這東西,貿然去找很難找到,我就住在這附近,曉得哪裏有,你跟我來。你看,這家旁邊有條小路,從小路下去不遠,有一條斜向的小水溝,那水溝邊就有,前不久我還去採過。你去看看,如果那裏沒有了,對面山上那座白房子後面的水塘邊也有一大片……
按照他的指點,我很順利地找到了一大包新鮮的透骨消。用過之後,果然有效,妻子手腕的腫脹在明顯消退,疼痛也在慢慢減輕。後來,我按他上次的指點,又去採過一回,也是滿載而歸。
現在,妻子的骨傷基本痊癒了。她時常誇這草藥的效果,還說應該向那個好心人道個謝。可當時因為着急,既沒有問他姓名,也沒有留下他的聯繫方式,現在連個「謝」字也沒處說,只怪我太粗心大意了。
一個週末,我又騎行在那條鄉村公路上,希望能再次邂逅他,順便向他道個謝。我故意在這一帶徘徊,卻沒見到他的蹤影,便向路邊一中年婦女打聽起那人的消息來。女子笑了,村裏那麼多人,我也搞不清你到底要找哪一個。但這種舉手之勞的事在我們這裏太平常了,誰遇到別人有難處,都會幫一把的。這就是我們農村,你羨慕吧?
這樣的好人,很像透骨消這樣的小草,生於僻壤,長於鄉野,平凡如一粒微塵。但他又是有情感、有溫度的。不求回報的付出,舉手之勞的愛心,盡顯山野小草的本色和品格。這些,不僅使我銘記,而且令我仰望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