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無法抹去的思念 青洲中學 周茵祺

 總在某個尋常的時刻,被一縷的微風悄悄吹過發梢,它沒帶什麼,卻輕輕的裹住了我的思念,連心底的記憶都被揚了起來一一那雙溫柔的手,那個連時光都不能讓我忘卻的冬日。

 那是鄉下的一個早晨,調皮的寒風不知又從窗縫哪處鑽了空子,化作一雙小手,「悄咪咪」翻過窗沿,一下子就鑽入了我的被窩裏,它像尋到了暖處一般,賴著不走,可我卻半點不歡迎,忽然一陣陣糯米的香氣混著灶台裏柴火的焦香「強盜」般闖入我的鼻腔裏,我馬上起了床,把這暖和的被窩「大方」讓給了它。「姥姥!」 我邊扒拉著棉襖扣子邊往姥姥的方向像炮彈似的「嗖「的一下就撞進姥姥的懷裡「哎呦,囡囡一大早就這麼有精力呀」姥姥邊說邊幫我勺了一碗糯米飯又給了我一個包子,我坐在椅子上,悠閒地晃著腳,咬了一口包子,瞬間麥粉的清香混著餡料的鮮甜同時在我口中」炸」開,在配上顆顆飽滿又粘糯的糯米飯,我吃的簡直不要太滿足。

 不知過了多久,姥姥就開始施展她的魔法,姥姥先往我身上套了件厚外套,又捏著我的小手塞進棉手套裏,再幫我套上鞋子,成功把我變成了一個圓鼓鼓的小包子,只是我的餡料可能已經消化完了。姥姥粗糙的手掌包住了我整個手,暖得能焐化冬雪,我們踩著院角薄雪往梅樹走一一冬日裏的梅花,如浸了冰的玉簪,在枯枝間毫無顧忌地盛開,是那樣的清艷不俗,看得正入神,村裡的小狗突然大叫了一聲,把我給嚇的一激靈,姥姥安撫似地拍了拍我背,便坐在了梅樹旁的小石凳,讓我挨著她,細碎的陽光穿過梅枝落在了我們身上,暖洋洋的,她突然說「等開春了,就用這梅枝給囡囡做個小簪子。」那時我可高興了,因為姥姥一向說到做到,可卻不曾想那會是姥姥第一次食言,也是我們最後過的一個冬天了。

 後來春風還是來了,來的那樣的「猛烈」,吹得院角的殘梅落了一地,吹得曾經鑽我被窩的寒風也沒了影,也吹走了牽起我手的奶奶,她再也不能給我做簪子了,連院角裏所剩的梅枝,後來也被人悄悄拿走了,只剩那棵光禿禿的梅樹,孤零零地站在原地。明明我還窩在姥姥溫暖的懷裡,鼻尖還能嗅到一絲皂角味,可一下秒,額頭卻輕輕磕在了一塊冰冷的石碑上,上面還刻著姥姥的名字,冷的徬佛春天沒有來過一樣,之後我便跟著我的父母走了,走的很輕很輕,連腳步都放得軟軟的,生怕踩碎了地下所剩的梅瓣,也怪驚動了院角的那顆梅樹,就像「它」還在等開春的梅花簪子。

 如今我早已經可以買很多簪子,也能吃到比之前更好的糯米飯和包子,可心裡總像少了塊暖乎乎的地方,空落落的難受,長大後的一個冬天,我再次回到這熟悉的院角,梅花仍然開得很清艷,風輕扶我的背,像極了姥姥輕輕安撫我的雙手。可這裡卻早已物是人非,身過帶我賞花的人也已經不在了,我才真正懂了一一心裡缺的,從來不是簪子和吃食,是再也回不來的姥姥。

 「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」一一崔護《題都城南莊》,這份思念,是午後窗臺上悠閒的下午茶,總能在最愜意的時候想起,姥姥袖口拂過的梅瓣,暖得人心尖發顫;或許在我遇到難處時,也會突然想起那個冬日的糯米香、梅樹下的承諾,它從不是壓人的傷痛,而是我往前走時,藏在心底的溫柔與柔軟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