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.
於多數人而言,學生時代的寄宿生活或許只是一段尋常經歷。但對於我來說,那段十二歲起便開啟的鄉鎮中學的寄宿歲月,卻似一壇陳年老酒,歷經歲月沉澱後,苦與樂的滋味越發醇厚。至今回想起來,仍覺餘味悠長,那份鐫刻在記憶深處的成長印記,更讓我終生難忘。
那時的鄉村,一個村設有一所小學,一個鄉鎮設有一所中學。當我懷揣着對初中生活的憧憬,從小學畢業踏入鎮中學的校門時,也就意味着我離家寄宿的日子開始了。學校與家相隔數十里,唯一的往返方式便是用雙腳丈量蜿蜒的山路。十二歲的我,身型尚顯單薄,父親背起被褥等行李,將我送到學校,一切安排妥當後,才放心地離去。望着父親漸行漸遠的背影,我心中既有對家的不捨,也有對寄宿生活的忐忑。
每週的往返之路,是寄宿生活中第一道「難關」。週一至週六都要住在學校,只有週六上午的課程結束後,才能匆匆回家一趟。放學的鈴聲一響,同學們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,心情急切,又無行囊,不知不覺就到家了。在家住上一晚,週日下午,又要匆匆趕往學校。沉重的背包裏裝着下週要交給學校食堂的成品糧,還有母親提前炒好的幾瓶鹹菜,沉甸甸的足有十幾斤重。一路上,要翻越廖家梁與師家坡這兩座山。山路崎嶇不平,遇到雨天更是泥濘難行;下山後,還要淌過無數條小河,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。
好在一路上有不少同學結伴而行,歡聲笑語中,肩上的包裹彷彿也輕了許多,腳下的路程似乎也短了幾分。我們走走歇歇,歇歇走走,直到天邊泛起暮色,才終於抵達學校。來不及好好喘口氣,晚自習的鈴聲便已響起,新一週的學習生活又拉開序幕。
二.
當時學校有規定,在食堂就餐的學生,每上交一斤糧食,必須同步上交三斤柴禾,以此作為食堂做飯的燃料。可學校周邊住戶密集,山上不是空空如也,就是「名花有主」,當地也沒有專門售賣柴禾的人。看着其他同學陸續交齊柴禾,我急得團團轉。
就在我左右為難之際,父親聯繫到了一位住在離學校兩三公里外的親戚。親戚得知我的困難後,爽快地答應讓我去他家的柴山上砍柴。我便抽個假日,獨自前往柴山。山上的柴到處都是,我費力地舉起柴刀,抓緊時間砍了起來。不一會兒,稚嫩的手掌便起了血泡,手臂痠痛不已。砍好的柴禾要一根根扛到學校,幾公里的路程,肩上的柴禾彷彿越來越重,壓得我肩膀生痛,但也只能咬牙忍着。
幸運的是,班裏幾位家在當地的同學得知後,紛紛前來幫我。有的幫我砍柴,有的幫我扛柴,幾個人說說笑笑,將原本沉重的勞動變成了熱鬧的小聚。把柴禾扛到學校後,我們還要找來鋸子,將柴禾鋸成學校規定的短段,再一起交到後勤老師那裏。晚上睡覺時脫下衣服一看,肩膀早已被壓得又紅又腫,一碰就痛,一週後疼痛才慢慢緩解。(一)◇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