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華社東京9月17日電】(新華社記者王沁鷗、岳晨星、王子江)甚麼?一個練跳高的比練跑步的跑得還快?你沒看錯,剛剛第14次刷新了男子撐桿跳高世界紀錄的瑞典選手杜普蘭蒂斯真的比過100米。那場面連博爾特(保特)看了,都直呼被他「圈粉」。
事情是這樣的:去年9月,杜普蘭蒂斯和另一位世界紀錄保持者——挪威男子400米欄選手沃爾霍姆進行了一場表演賽。「小杜」跑出10秒37取勝,衝線時甚至還回頭看了看對手——那一刻,一定有很多人想起了博爾特。
撐桿跳高冠軍擁有強大奔跑能力並不稀奇。每次被問到破紀錄秘訣,杜普蘭蒂斯都強調「助跑速度就是一切」。面對瑞典媒體,他還曾表示希望代表瑞典參加短跑接力,甚至有點想打破國家紀錄。
杜普蘭蒂斯能不能成為瑞典的博爾特尚不得而知。不過,在田徑巨星稀缺的當下,他或許正在另一個層面上成為這個時代的博爾特。
15日的東京田徑世錦賽,25歲的瑞典人將男子撐桿跳高的世界紀錄帶入6米30時代。那一幕,或許將是2025年的東京留在人類體育史上最深刻的印記。
但多年以後,大概率沒甚麼人會記得,就在杜普蘭蒂斯破紀錄的前一天,一個姓塞維爾的牙買加人成為了新科男子百米冠軍。雖然他跑出的9秒77不是甚麼尋常成績,可以直接排進男子100米歷史最好成績的前十,但在後博爾特時代,這仍不足以引發「破圈」的大眾關注。
平心而論,如今的男子短跑並不處在一個乏味的時代。今年的百米世界最好成績已經來到了9秒76;塞維爾也終結了美國選手在博爾特退役後連續4屆對該項目的壟斷;此次拿到銅牌的美國選手萊爾斯更是在兩年前包攬了男子100米、200米和4X100米接力世錦賽三金,這是件曾經只有博爾特做到過的事。
但誰是當今田徑的真正寵兒,從賽後發佈會的氛圍便可管窺一二。男子100米發佈會,冠亞季軍同時到場,記者們對三人平均發問,友好、職業,也頗有些例行公事。而男子撐桿跳高這邊則只有杜普蘭蒂斯(美國路易斯安娜州長大)出席。他的入場和離場都伴隨著記者們熱情的掌聲。很多人已多次採訪過他,但還是渴望再了解一些關於他的一切——從他的瑞典語水平,到他可能的新歌發佈計劃。直到發佈會最後,全場還滿是高舉的手,許多人從混合採訪區追到發佈會,都沒搶到一個提問機會。
這或許是萊爾斯夢寐以求的一切。這個高調的美國人經常抱怨田徑運動員獲得的關注太少,也不止一次說過希望成為「史上最偉大的短跑運動員」。他因此招致了不少嘲笑,而背後的原因很明顯也很無奈:有多少金牌,能與那石破天驚的9秒58相比呢?
目前的田徑界,只有杜普蘭蒂斯正在像當年的博爾特一樣,用可能是一代後人都無法超越的運動表現,將自己項目的水平推向新高度。也只有他有潛力向博爾特靠攏,成為超越體育圈的時代標誌性人物。
今年4月,杜普蘭蒂斯在有「體育奧斯卡」之稱的勞倫斯獎中榮膺年度最佳男運動員,成為博爾特後首位獲此殊榮的田徑男選手。他的獲獎感言道出了榮譽的份量:「能和諾瓦克(祖高域)、博爾特、拿度、美斯這些偉大名字列在同一份名單上,是一種巨大的榮耀——這份名單是近25年來體育輝煌歷史的縮影。」
他也是繼撐桿跳高「女皇」伊辛巴耶娃後,首個從田賽項目走出的勞倫斯獎年度最佳運動員。再上一位青史留名的撐桿跳選手是世界田聯名人堂選手布勃卡,而三人出圈的方式也如出一轍:布勃卡職業生涯打破世界紀錄超過30次,伊辛巴耶娃28次,杜普蘭蒂斯五年已有14次,由此產生的影響力甚至讓他的對手都很開心。
「撐桿跳曾經就是在跑道邊安靜進行的項目。」上屆世錦賽季軍、菲律賓選手奧貝納說,「現在這一切都改變了。」
破紀錄的意義顯而易見。作為「運動之母」,田徑展現的是人類最基礎的走、跑、跳、投等運動能力。在暫時無法更快的年代,杜普蘭蒂斯的出現,讓人類至少可以在「更高」的層面上延續對身體極限的想象。
而在商業層面,頻繁刷新紀錄,也是曝光度更低的田徑與諸多商業大項爭奪眼球和收入的機會。每破一次世界紀錄,僅世界田聯的獎金額就有10萬美元。此外,杜普蘭蒂斯也手握運動品牌、腕錶等大牌贊助,登上過全球頂尖時尚雜誌封面。在一檔播客欄目中他曾說:「人總得謀生對吧?在田徑運動里能賺大錢的人不多,我能抓住機會也是一件好事。」
但距離博爾特的商業成就,杜普蘭蒂斯還有段距離。據商業與財經媒體公司福布斯統計,2018年,也就是退役後的第一年,博爾特年收入超過了3000萬美元,是史上收入最高的田徑運動員。多家贊助商與他簽訂的還都是終身合同,在本屆世錦賽的場邊,他就對記者笑著說:「我現在每天基本甚麼都不用幹。」
也是在2018年,博爾特上榜福布斯全球收入最高的前五十位運動員榜單,位列第45。在他之後,再沒有田徑運動員躋身過該榜單。
不過,杜普蘭蒂斯卻很少表達對於商業回饋的焦慮。他在世錦賽後的採訪中表示,自己前進的動力就是「還想贏」:「我想我沒有極限,我就是那個探索極限到底在哪兒的人。」
他也不認為人們對新紀錄的期待是種壓力。「我挺能平衡自己的生活和事業的。」他在今年三月的一次採訪中直言,「撐桿跳高並不能定義我的全部。」
「我當然為它著迷,但沒了它我也能找到生活的意義。」杜普蘭蒂斯說,他在瑞典有一群興趣迥異的朋友,自己發佈的首支個人單曲就是和這群人一起玩兒出來的。當時,他還突發奇想,要在賽季的第二場比賽當天發佈新歌。
「我就想,如果呢?如果在發歌同一天我破了紀錄會怎樣?」天才帶著笑容回憶道。
那一天,賽場上方回蕩著屬於自己的旋律,他第11次打破了世界紀錄。
「然後事情就神奇地按照我預想的發生了。」
或許,這些場外的有趣人生,也是成為巨星的一部分。◇